公元1037年1月8日卯时,北宋未来的文坛带头大哥苏轼呱呱落地了。谁也想不到这个皮肤皱巴巴的婴儿几十年后在文坛上的成就有多么惊人。

大人物出生应该会天降祥瑞,比如圣人孔子出生时"有麟吐玉书于阙里人家,文云:'水精之子,继衰周而素王。'"

周人的始祖后稷就更加神奇了,《诗经·生民》记载:"厥初生民,时维姜螈。······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载震载夙。"意思是说后稷的母亲姜嫄没有孩子,在一次祭拜天帝之后,踩到天帝的脚印,然后心有所感,接下来就怀了后稷。

就连臭名昭著的安禄山,出生的时候天空也出现了大片的红光,四周鸟兽也鸣叫不止,一颗硕大的流星自天际陨落,砸在产房外面。

可是,苏轼出生的那天早晨很宁静,峨眉山既没有出现"车盖般的云气"也没有出现大片的佛光。几十年后人们才知道,原来苏轼本身就是宋朝的祥瑞。要不然不会有这样高的成就。

想要历数苏轼的艺术成就不容易,因为他涉及的领域太多,而且在各个领域几乎都是老大,所以打字得挺久。

首先,苏轼在文学上的成就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在散文方面,苏轼名列"唐宋八大家";后又与韩愈、柳宗元和欧阳修被尊为"千古文章四大家";在诗这个领域与黄庭坚被称为"苏黄",与陆游并称为"苏陆";于词领域和辛弃疾并称"苏辛";在赋方面,前后《赤壁赋》一出,谁与争锋?

第二,苏轼的书法成就。

苏轼独采众长,形成丰腴跌宕、大度硕美、与黄庭坚、米芾、蔡襄并称"苏黄米蔡",风格自成一派,被世人誉为"苏体"。苏轼的《黄州诗贴帖》,排在王羲之的《兰亭序》,颜真卿的《祭侄文稿》之后,被誉为"天下第三行书"。

第三,苏轼的绘画成就。

苏轼主张画外有情、有寄托;提倡"诗画本一律,天工与清新","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境界;而且开创性地提出了"士人画"的概念,为后世“文人画"的发展和形成奠定了基础。

短短几十年在这么多领域都做老大,简直是非人类啊!苏轼的文采在当时就受到几乎所有人的推崇,下到贩夫走卒,上至文坛领袖欧阳修都叹服他的胸襟和文采。

嘉祐二年(1057年),二十二岁的苏轼进京应试。那一届主考官是文坛领袖,小试官是诗坛大佬。这两人正发起一场席卷整个文坛的古文运动,而苏轼那清新洒脱的文风,顿时使这两个大佬震惊了。苏轼的《刑赏忠厚之至论》得到主考官欧阳修的激赏,却被欧阳修误以为是的弟子所写,为了避嫌,欧阳修将他批做第二名。

在文中苏轼写道:"皋陶为士,将杀人。皋陶曰杀之三,尧曰宥之三。"欧、梅绞尽脑汁,遍寻文库却找这几句话的出处。及苏轼谒谢,二人赶紧问苏轼,答道:"我自己想象的。"二人大惊,苏轼却坦然道:"帝尧之圣德,此言亦意料中事耳。"意思是说,以尧帝的宽厚仁德,肯定会这样说,欧阳修和梅尧臣不禁对苏轼的豪迈、敢于创新大为欣赏。

欧阳修曾预见苏轼的将来:"此人可谓善读书,善用书,他日文章必独步天下。"他还说:"读轼书,不觉汗出,快哉快哉,老夫当避路,放他出一头地也。"认为有苏轼继承衣钵,自己这个武林盟主可以放心退休了。

甚至连宋神宗赵顼和宋仁宗赵祯两位皇帝都是苏轼的铁杆粉。仁宗皇帝看到苏轼和弟弟苏辙的文章,兴奋地对曹皇后说:"吾今又为吾子孙得太平宰相两人",这无疑是对苏轼兄弟政治才能的极高评价。

宋朝陈岩肖的《庚溪诗话》记载了一个故事:宋神宗问身边的近臣,苏轼可以与哪个古人比作?有人说"唐李白文才颇同。"神宗说:"不然。白有轼之才,无轼之学。"太牛叉了,两位皇帝都成了小迷弟,几千年来独一份。

王国维说:"凡一代有一代之文学……唐之诗、宋之词、元之曲,皆所谓一代之文学。"在文学各种体裁上,苏轼的横空出世,对词的影响最大,他的词作,他的关于词的理论,直接促进了宋代的典型文学体裁"词"的形成,并且对宋代以后的各个朝代的词的产生极大的影响。

词早在唐朝就已经出现了,一般认为李白的《忆秦娥·箫声咽》是最早的词,实际上词的起源肯定远在《忆秦娥》之前。

与诗相比,最早的词与音乐的联系更紧密。可以说有不可歌之诗,而无不可歌之词。声音的三种基本性质音高、音长、音强,与音乐中的音高、时值以及节拍息息相关。

当然,早期的诗也是可歌的,所以叫诗歌。我国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记载的就是各地的音乐,由于记谱法的不足,导致音乐已经遗失,现在只能从文学的角度来欣赏了它的歌词,如《诗经·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很明显,《诗经·关雎》是由一首四个乐句组成的曲子,现在看到的只不过是这个曲子的五段歌词,单单歌词就这么美,如果音乐存世,不知道要迷死多少人。可是,今天的我们却无法听到,这不能说不是是天大的遗憾,如果现在我们还能时不时地唱起三四千年前的古老歌曲,那酸爽简直无法想象啊。

郭茂倩的《乐府诗集》编录了从先秦到唐末的5000多首乐府诗,这些诗原本都是可以歌唱的,所以叫声诗,集中有我们大家熟悉的"乐府双璧"《木兰辞》和《孔雀东南飞》,原本也都是可以歌唱的。

但是,无论四言诗、五言诗还是七言诗,都有节奏简单的缺点,四言诗的节奏都是二/二,如《诗经·氓》:"氓之/蚩蚩,抱布/贸丝"。

五言诗的节奏一般有二/一/二和二/二/一,如王勃《杜少府之任蜀川》:"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蹦擦/蹦/蹦擦;王维《鹿柴》:"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

七言诗的节奏稍微复杂一点,但也缺少变化,基本上就是在五言诗的节奏前面加上两个字,变成二二二一或二二一二,如杜牧《赠别》:"袅袅/婷婷/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清明》:"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偶尔唱一下挺好听,要是几十年几百年都唱着同样的歌,呵呵,叔叔可忍,婶婶不可忍啊,去卫生间吐一个先。

于是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节奏更自由,语言更通俗,旋律更婉转悠扬的一种全新的音乐形式----"词"出现了。

其实,很多"词"早于李白的《忆秦娥》,大家耳熟能详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就是《乐府诗集》中《水调歌》的开头部分,而《水调歌》是隋炀帝杨广南巡扬州途中所制的大曲。《破阵乐》,《历代歌辞》曰:"《破阵乐》,小歌曲。"《乐苑》曰:"商调曲也。本舞曲,唐太宗所造。"《水调歌》和《破阵乐》都属于隋唐燕乐中的大曲,所以隋唐燕乐中的大曲是"词"这种音乐形式的起源之一。

"词"的另一个源头是"曲子",曲子是一种在社会底层广为流传的音乐,曲子的出现可以追溯到春秋时期,《诗经》里的十五国风就是各国的民歌,汉代的乐府民歌如《陌上桑》等也是曲子,魏晋南北朝的西曲和吴歌都是曲子,如西曲《莫愁乐》:

其一:

莫愁在何处,莫愁石城西。

艇子打两桨,催送莫愁来。

其二:

闻欢下扬州,相送楚山头。

探手抱腰看,江水断不流。

民歌歌词的特点是语言俚俗,平白如话,几乎没有典故,因为它是服务于音乐的,所以文学性稍低。

《敦煌曲子词》里记载的《菩萨蛮》:

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

水面上秤锤浮,直待黄河彻底枯。

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

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

这是一首风格鲜明的民间歌曲,从铺排到衬字的运用、泼辣直露的表达方式看,很像几百年后的元代散曲,具有动人心魄的感染力,所以流传千古而不衰。

晚唐温庭筠的《菩萨蛮》格律大致相同: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

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

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

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温庭筠的词是典型的文人词,一股浓浓的花间味道扑面而来,精巧的构思,精美的语言,加上精心安排的修辞,看似靡丽却细腻动人,把主人公心中那种幽微朦胧难于言表的微妙情绪不动声色地传达给读者,尤其是被采纳为《甄嬛传》的片尾曲之后,立刻传遍大江南北,词中深婉曲折的风致与含蓄蕴藉的神韵,加上演唱者姚贝娜的不幸,使我们莫名无由满怀惆怅。

在北宋以前,与诗相比,"词"这种文学体裁的地位卑微到了极点,犹如富豪人家的正妻和丫鬟,正妻与老爷地位相等,可以同桌吃饭,同室睡觉,而丫鬟吃住都在陋房里。

当时文坛有一种"诗言志"、"词为诗余"的观念,普遍认为诗才是抒发自己志向和抱负的"正道",而"词为艳科",仅仅是用来描写男女情爱情感以及记载各种风花雪月、风流韵事的载体。

北宋文坛大头大哥欧阳修,官至参知政事(国务院常务副总理),枢密副使(中央军事委员会副主席),诗文一片堂堂正气,观之如巍巍乎高山,浩浩乎汪洋,令人肃然起敬。私下里却写了不少比较私密的、充满暧昧意味的词,如《南歌子》:

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

走来窗下笑相扶。

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

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

等闲妨了绣功夫。

笑问:双鸳鸯字怎生书?

由此可见"词"这个"丫鬟"地位是多么的低下。

宋代建立前后以"词"为"主业"并大量创作词的文学家寥寥可数,也就李煜,冯延巳等几个可以称作"词人",接着出现了晏殊、柳永等词人,这几人作词一般是"倚声填词",即依照原有的曲调填词进去,因为这些词人才华横溢,往往新填的词比原来的歌词更具感染力,因而比原词更出名。就好像我特别喜欢刘若英的《原来你也在这里》,有谁知道这原来是中岛美雪的《被爱的花和不爱的花》翻唱的?

词坛大神级写手柳永,由于仕途不顺而浪迹江湖、落魄不堪,只能寄居青楼靠卖词为生,他的词一出来,立即就被青楼女子广为传唱,不多时就传遍城乡,"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可不是闹着玩的。

柳永如果活在当下,绝对是全国第一超级网红的地位,随便一首词就会满大街传唱,抖音和快手里一定满眼都是"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比什么《桥边姑娘》、《火火的萨日朗》牛叉多了。

注意,这时候的"词"仍然属于音乐范畴,人们更多的是用听觉来欣赏"词",换句话说,那时候的"词"是一种听觉艺术,曲调、旋律才是最重要的因素,作为歌词的"词"只是一种附属物,主要起帮助听众理解音乐主题的作用。

作为歌词的"词",即使人人传唱,如果不能摆脱它作为音乐附庸的身份,也只能作为人们茶余饭后闲聊和空暇时候的消遣,实际上已经是无路可走了。

这时需要一个英雄,一个带领一众专业词人开拓疆土的英雄,一个能够把词提升到与散文、诗歌同等地位的领路人。

于是苏轼来了,就好像一个盖世英雄踏着七彩祥云来了,北宋的词坛得救了,作为文学一个独立体裁"词"从此慢慢苏醒了,"自觉"了。

苏轼对"词"这种文学体裁的贡献是巨大的。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苏轼"以诗为词"的创作态度,打破了以往作为歌词时音乐对词的束缚,把词从音乐的附庸变为全新的、独立的抒情文学体裁。

"以诗为词"出自陈师道的《后山诗话》:"苏子瞻词如诗,秦少游诗如词",陈师道本意是说用作诗的方法来作词,是苏词的最大缺点,而这点恰恰却是苏轼在"词"发展史上最大的贡献。

苏轼"以诗为词"的创作态度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大量用题序和大量用典故。

苏轼之前的词,大多"倚声填词"的代言体,词有词牌名标明唱法就可以了,题序极其少见。苏轼把词当做与诗歌一样具有同等地位的抒情言志体裁,词作的抒情言志为了什么事情什么风景,必须做一个简单的交代,以免读者看了难以理解。而"词"作为一种抒情体,叙事本不是长项。为了解决这个矛盾,苏轼在创作词的时候采用了大量的标题和小序的形式,使词的题序和词本体形成不可分割的整体。

如《洞仙歌》:

序:余七岁时,见眉山老尼,姓朱,忘其名,年九十岁。自言尝随其师入蜀主孟昶宫中。一日,大热,蜀主与花蕊夫人夜纳凉摩诃池上,作一词,朱具能记之。今四十年,朱死已久矣!人无知此词者,但记其首两句。暇日寻味,岂《洞仙歌令》乎?乃为足之云。

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

水殿风来暗香满。

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人未寝、欹枕钗横鬓乱。

起来携素手,庭户无声,时见疏星渡河汉。

试问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绳低转。

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洞仙歌》序94字,词83字。序的作用很重要,清晰地交代了这首词的写作时地和创作缘起,极大地丰富和深化了词的审美意蕴。

在词中大量地使用典故,也是从苏轼开始的。如《 江城子·密州出猎》:

老夫聊发少年狂。

左牵黄,右擎 苍。

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

鬓微霜,又何妨!

持节云中,何日遣?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词里很明显用了"孙权射虎"、"冯唐易老"、和《楚辞·九歌·东君》的"长矢兮射天狼"三个典故。用孙权射虎的典故来作替代性的概括描写,就形象地表现了了太守一马当先、亲身射虎的英姿;用冯唐的典故,表达了作者的壮志,又蕴含着用历史人物怀才不遇来隐喻自己的痛苦;大大增强了词的感染力。

苏词大量使用题序和典故,极大地丰富和发展了词的表现手法,对词的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

其二,苏轼对词的思想内容和题材进行了全方位的改造和革新。

苏词吊古伤今、述电咏怀、感叹时政,描绘山川景色、农村风光,以至谈论哲理,内容体裁无所不包,无所不写。《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更是第一首悼亡词: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

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在这首词中,作者以平实的语言,不断变换的节奏,抒发了苏轼对亡妻的那种刻骨铭心的怀念与哀伤,足以媲美潘岳的《悼亡诗》。

其三,在风格上,苏词突破了以往旖旎温柔感伤哀叹的委婉风格,开创了豪放派。

苏轼对词委婉风格的突破使"词"真正可以与诗在抒情体裁上并驾齐驱,大大开拓了词的意境风格。如大家耳熟能详的《念奴娇·赤壁怀古》。南宋俞文豹《吹剑录》中载:东坡在玉堂日,有幕士善歌,因问:"我词何如柳七?"对曰:"柳郎中词,只合十七八女郎,执红牙板,歌'杨柳岸,晓风残月'。学士词,须关西大汉,铜琵琶,铁卓板,唱'大江东去'。"东坡为之绝倒。这个故事形象地道出了这首词的豪迈气概。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苏轼明确地提出了"词自是一家"的主张。

苏轼在《与鲜于子骏书》中写道:"近却颇作小词,虽无柳七郎风味,亦自是一家"(《苏轼文集》卷五三)。"词自是一家"创作理论的提出,犹如黑暗中的灯塔,使大量词人的创作有了指引和方向。

总而言之,苏轼对词体进行了全面的改革,最终突破了"词为艳科"的传统格局,提高了词的文学地位,从根本上改变了词史的发展方向,使词从音乐的附属品转变为一种独立的抒情诗体等方面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可以说苏轼是词发展史上贡献最大的人。

因为苏轼本人巨大的个人魅力,同时代许多著名词人如黄庭坚、晁补之、李之仪、贺铸等都或多或少受其影响,词作都有严重的诗化倾向,之后朱敦儒、张孝祥和辛弃疾等都继承了苏轼的传统,到了陆游以后,宋词已经成为有宋一代的"一代文学"了。

但是,毋庸讳言,"以诗为词"对词的艺术个性有所削弱、消减,对唐五代宋初词的体格特征有所异化。

更可惜的是,不协律,缺乏音乐美。本来词作为音乐的重要组成部分,要用字,分辨阴阳,以的声调配合和。"以诗为词"由于玩弄文字游戏,堆砌典故,乱用虚词,俚语俗句、在形式上表现为不协律,清浊不分,佶屈聱牙,因而无法吟唱。

"苏门四学士"之一的晁补之,对苏的词不协律进行了辩护:"苏东坡词,人谓多不谐音律。然居士词横放杰出,自是曲子中缚不住者"。

沈义父《乐府指迷》也指出苏轼不晓音律, "故为豪放不羁之语", 而且被后世作词者模仿,模仿的人越多,词脱离音乐的脚步越快,最后终于与音乐没有任何关系了。

彭乘《墨客挥犀》卷四中说:"子瞻常自言平生有三不如人,谓着棋、吃酒、唱曲也。然三者亦何用于人?子瞻之词虽工,而不入腔,正以不能唱耳。"索性说苏轼连曲都不会唱,自然就谈不上通晓音律。

一首歌能不能广为流传,主要看大家能不能听懂歌词,所以通俗歌曲要求通俗易懂的语言和内容,听众才能接受,反之,听众必然不能接受。举个例子,某个店铺为了吸引顾客,长时间播放某个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小国家的土语歌,效果必定适得其反,非但不能吸引顾客,说不定早先已经在店堂店里的顾客都会掩耳离去。

随着诗化倾向的词作越来越多,通俗易懂的词作越来越少,时间长了,原来占主要地位的词牌(也就是曲调和唱腔),因为歌词投向了文学的怀抱,逐渐被打入冷宫,慢慢地被人们遗忘了。几百年过去,人们突然发现,哎呀!不得了,已经没有人会唱"词"这种音乐了。

总而言之,苏轼对词的发展有着的巨大贡献,对词成为"唐诗"、"宋词"和"元曲"三峰并峙的一峰起了关键的作用,对文学艺术来说无疑是一大幸事。但是,对于作为音乐重要组成部分歌词的"词",因为苏轼的原因远离音乐,最终导致原来的音乐失传,这难道不是一种不幸吗?